自由往远方开
3月4日,星期三。傍晚,小雨。你们不知道,其实我在楼下的“289时光”里待了2小时。原谅我没有上楼。2个小时,120分钟,7200秒,我完成了对过去5年零4个月的告别。21岁到26岁,如花似梦。天空和天花板――抬头,用力伸手。我希望够到天空上的哪怕一朵云,但你永远触不可及,如果碰到了,只会是天花板。每次一伸手,我以为会碰到的天花板,好像都会往上升一些,像飘渺的天空。于是,我跟着天花板一起,越长越高,越长越高……向天空伸手的那个过程,往往是左右撕扯的痛苦,希望、怀疑、自卑、失望、绝望,最后才是极易带来满足的成就感。5年零4个月,做了什么,我已经计算不出具体数字。至少写了大大小小数百篇稿件,画了上千幅逻辑关系或数据草图,采集或加工了上万个数据。我曾在初来乍到时为所有的一切惶恐不安,看不懂的K线图、财务报表、招股书、并购重组报告、研究报告,听不懂的各种陌生名词。崩溃感如同我入住棠下第一天,一个人面对13只蟑螂尸体时一样。我曾以为我这辈子与数字不是陌生人就是敌人,没想到我也有与它发生亲密关系并和谐相处的一天。就是这样一种宿命般冤家路窄。经过了高速生长期,天花板终会停下来。我以为那是天空,其实它一直都只是天花板。于是,我逐渐丧失伸手的勇气,我怕一伸手,我就碰到了它。理想和情人――理想如同情人一样。你们可能看对眼了一拍即合,但更多的是“我爱你,你却不爱我”的戏码。当初来广州时,我不断告诫自己,关掉那个飞扬跋扈的姑娘,“下沉,再下沉。”于是,有了那个怯生生的姑娘。其实,无论是很久以前的那个姑娘,还是这5年的这个姑娘,都没找到与理想拥抱的最契合的方式。如同广州这座城,眼睁睁看着自己在向边缘下沉。不止一个同行与我抱怨,如今在广州越来越难跑新闻,尤其是财经与互联。一开始,姑娘以为理想是最为神圣之地,一直往南方开,一直往南方开,以膜拜之姿虔诚而来,却抚不掉神像上的那一层青苔。理想会硌着你的胸口疼,但它并不愿意为你改变拥抱的姿势。于是,你只能调整各种姿势配合它。最后才发现,你们之间永远隔着海的距离。这几年,看见媒体的逃离、新兴产业的逃离、资本的逃离。它们在向北方涌去。理想向南,现实向北,又是一番拉扯,如何拥抱?自由和远方――“我不选择上帝,也不选择魔*,两者都是墙,都会将我的双眼蒙上。难道我要用一堵墙去换另一堵墙?我的困惑是照明者的困惑,是全知全觉者的困惑……”(阿多尼斯诗选集《我的孤独是一座花园》)键盘敲出这些文字之前,我刚好看到这两句诗。不相信上帝,不依赖魔*,只有自己的自己,大脑清楚地看着这个没有真理的世界,这是自由。太多的人问我,你为什么离开?你要去哪儿?就像当初来到这里时很多人问我,你是谁?你从哪里来?你为什么来这儿?我想做那个背着吉他对着窗口自由而歌的人,我想在这里唱,也想在那个窗口唱;我想做小说里那个因此而也想如此的人,因此便也如此了,不只是想想而已;我想做那个在果树下仰望、想方法击落树尖果子的人,果树不只是一棵,森林很大。我们始终是自由的,你们也始终是自由的,即便身体禁锢,但心在远方。这是我们相同的地方,自由在远方。非南、非北、非东、非西,一直往远方开……